兩封簡訊和一次約會,能夠代表些什麼?
我想答案應該是什麼都沒有。
跟筱帆約會後已經過了五天,雖然曾經在腦海裡設想過各種可能,但這禮拜的報告實在太多了,很快的,我也認為我們的關係,就那樣了。
這一天是星期四,我在差不多晚上九點的時候跑到京華城去探班,至於為什麼要探班?因為庭堅發了個簡訊跟我說他突然很想吃韭菜盒。
這幾天,我把和筱帆之間發生的事,一一告訴了庭堅,不過他還是覺得我在唬爛他。
「哇,上班上到一半還能吃到燒燙燙的韭菜盒,我怎麼這麼幸福。」庭堅一邊吃著韭菜盒一邊用不太清楚的口吻說著。
「你才知道你有多幸福喔,還不快報答我。」
「嗯哼,那劉大官人今晚要我用身體來報恩嗎?」
我連話都不想回答,就給庭堅一個白眼。
「好啦,說正經的,你都沒再跟那個筱帆聯絡喔?」
「沒有啊,幹嘛打擾人家。」
「人家上次不是有傳簡訊給你,你都沒回喔?」
「是啊。」
「喂喂喂,你不覺得收到簡訊就應該要回覆嗎,這是一種禮貌,OK?」
「好啦,別談這件事了,你是不是說過今天要去找阿松他們?」
「嘿啊,我要跟他們去貓空泡茶,聽說他約了系上幾個很正的妹,你要不要也一起來啊?」
「省了吧,我看我的車就算上的了山,下山的時候,很可能會甩尾甩到山壁下去。」
「啊,正職來了,我先回去忙了喔。」庭堅把剩下的韭菜盒三口當兩口吞了進去,接著又站回贈品處,展現他專業的笑容服務顧客。只是他沒發現,他兩顆門牙的牙縫間卡了一條菜絲。
我跟他揮過手之後,便搭著電扶梯下樓了,看時間也還沒十點,想一想明天早上也沒課,現在回公寓,除了電視亂轉之外,還真不知道能幹嘛?所以我決定順路繞去饒河街夜市瞎晃,看看有什麼東西可以祭祭五臟廟。
平日的晚上,饒河街裡的人潮還是一樣洶湧,我放棄了等位置好吃香噴噴的藥燉排骨和滷肉飯,也放棄了炸得金黃香酥又有夠臭的臭豆腐,更別提我還放棄了去排人多到炸掉的福州胡椒餅。
最後我很沒趣的買了兩包小時候最喜歡的小飛機餅乾之後就走出夜市了,但沒想到的、沒想到……
悲劇就在此時發生了!
我想比較衰尾的人,大概都有過這種經驗,在有點冷的夜晚,稍微舊的機車,都會……
天啊,不是跟我開玩笑的吧!機車居然發不動。
不管我怎麼按電門,怎麼踩啟動桿,引擎就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在這種寒冷的夜晚,一個人站在發不動的車子旁,除了說個慘字,還能說什麼!
拿出手機,撥了庭堅的手機號碼,第一通沒接。
我又一連撥了三通,還是只有台灣大哥大的語音親切的跟我說……
您撥的電話號碼,目前沒有回應,現在將為您轉接……
他八成已經在往貓空去的半山腰上了。
折騰了這麼個老半天,還撥了四通電話,手機上顯示的時間是十一點半還姑且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的電量居然還只剩最後半格!
就是全紅的那種!
摸摸全身上下的口袋和錢包,只剩下三十六塊,身上的最後一張一百塊已經貢獻給兩包小飛機餅乾了,而提款卡居然還莫名的沒帶在身上。
此時我的腦中開始列出一共有幾個方法可以讓我脫離現在的困境:
選項一,牽車去車行修車。
但這個時間點車行都關了,我也不相信有人會讓我賒帳修車的。
選項二,搭計程車回家。
雖然這是看起來最可靠的選項,但我還是沒有錢可以付車資,當然我也不覺得有好心的運匠大哥會讓我先下車,還回家拿提款卡領錢。
選項三,Call Out給其他朋友求助。
不過根據我對這隻手機的瞭解程度,如果下一通電話,還是沒打通又或是對方不來幫忙,它就會馬上因為沒電而關機,而我除了把車丟在路邊再走路回大直,也沒有其他選項了。
由於選項一和選項二,都因為沒有錢的關係,根本行不通,這也讓我的處境比正港的密室遊戲還要無解。
我只剩下選項三,但我到底要Call Out給誰啊?
不知道怎麼回事,我撥了一個沒有撥過的電話。
而且它……
通了。
手機那頭傳來很輕很溫柔的聲音。
「喂,劉先生這麼晚了請問有什麼事?」
「許小姐,請問現在有空嗎?」
「我才剛洗好澡而已喔,先生。」
「我現在被困在饒河街這邊,妳能不能來救我?」
「啊?」
「我機車突然壞了,身上還一毛錢都沒有,如果妳肯來解救我,我一定感激的痛哭流涕。」
「你說你在饒河街的哪裡?」
「我在靠近廟的那邊。」
「……」
「喂?」
「……」
「喂?」
「……」
「哈囉!」
我感覺到有點不對勁,把手機拿起來一看,手機君它的畫面已經全黑了。
這是註定的嗎!
老天啊!多給我兩秒不行嗎!
夜晚的冷風吹著,而我只能在廟的附近晃來晃去的,還因為怕筱帆來了沒看到我而不敢躲在溫暖的7-11裡面。
距離剛剛跑去偷瞄7-11裡的時鐘,應該有十多分鐘了,現在大概是十二點二十分左右吧。
心裡開始有種莫名的不安感,該不會她沒有聽到我在哪裡吧?該不會她剛剛有來過,我卻正巧跑去7-11看時鐘,又還是她路上怎麼了?
一想到最後一個念頭,整個心裡頭都七上八下的。
就在我乾著急的時候,從我身後傳來了剛剛手機那頭的聲音。
「欸,先生,這裡叫慈祐宮,不是只叫廟而已喔!」
「你知不知道這附近一共有多少廟啊!我繞了很大一圈耶!」筱帆把雙手盤在了她的胸前。
「對不起,我真的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才打給妳的。」
「不知道,剛剛是誰在電話裡說會感激我到痛哭流涕的喔。」
「我真是太感激妳了,許恩公,真是無以為報啊。」
「可別想說無以為報就不用回報的喔,這筆帳我先記著,改天再跟你討回這個人情。」
筱帆下了車,示意要我載她。
今天她穿著一件灰色的棉褲,一件貼身的黑色T恤,外頭還套了一件桃紅色的連帽外套。
在騎車的時候,筱帆會把頭靠得比較近跟我說話,她真的是剛剛才洗過澡,因為每當停紅綠燈的時候,我都能聞到她身上那股多芬的香氣。
我們再次在夜裡相遇,不過這次不是巧合,而是因為我是一個全身上下只剩三十六塊的衰尾道人。
<待續>
“如果每記一筆帳就可以多見妳一次,那可不可以讓我把妳的帳本畫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