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是假文青

簡訊裡的地點，是一間位在士林夜市附近公寓二樓的小餐館，裡面點著微弱的昏黃燈光，擺著有些陳舊的木製桌椅，牆壁上的白色油漆還有些斑駁，不知名的古典音樂在店裡響著；儘管是晚上七點半，但這間藏身公寓二樓的小餐館並沒有太多客人，一推開門我就看見了張志恆坐在靠近窗邊的位置上，他正敲著筆電的鍵盤。

「來了啊。」張志恆抬頭看了我一眼之後又隨即埋首在筆電的螢幕前。

以為自己不會再在乎那個匿名，卻還是讓我帶著疑惑來到了這裡。

「先看一下菜單吧，這裡我最推薦點小火鍋了，這種天氣吃起來剛剛好，再稍微等我個五分鐘。」

在服務生親切的來為我點菜和倒水之後，他大概又花了比五分鐘多五倍的時間才終於把筆電給收了起來。

「不好意思，臨時有客人需要我改一些訂單資料。」張志恆把眼鏡拿了下來，從他的眼尾附近可以看出一點點的細紋。

「你有什麼要跟我說的？」

「我看我們一面吃一面說吧。」他的眼神斜著看了一下桌邊。

原來服務生已經在旁邊準備要上菜了，端上桌的是兩個陶瓷鍋，鍋裡不斷冒出熱氣，黃澄澄的湯頭散發出些微的南瓜香。

「你有多久沒和她聯絡了？」張志恆將他鍋中的湯料舀到了小碗裡。

「這重要嗎？」我用平淡卻也不耐煩的口氣說著。

「喔，果然你也沒有很了解她。」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張志恆的臉上又露出了那個很自信、很成熟，而我卻很討厭的微笑。

「你是不是以為她現在還跟我在一起？」

那又怎麼樣？

她的事情已經與我沒有半點關係……

「看你的表情，我就知道你這個人真的是太遲鈍了。」

「你有話就直說吧，我想我們也不是那種可以聊天的關係。」我很疑惑卻也很不耐煩的看著這個愛賣關子的男人，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張志恆把碗放了下來，喝了一口水後，他把手肘放在了桌上，雙手交疊在臉前，露出了他那滄桑卻也銳利的眼神。

「你的態度真的讓我很不想跟你說我接下來要說的話，但是……」他咽了口水，稍微停頓了一下，像在思考什麼似的。

「我們一件事一件事慢慢講好了，筱帆她……跟我已經分手了。」

「什麼？」

「我說我跟她已經分手了。」

「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她！」突然的那自以為已不復存在的情緒迸發了出來。

「你誤會了，提議要分手的人是她。」

隔壁桌的客人，打翻了水杯，玻璃碎掉的聲音響徹了店裡，服務生急急忙忙的出來收拾善後。

而我和張志恆都不在意這件事，我們只是看著對方；他那有些空洞的眼神，看起來整個人似乎比上個月來的憔悴多了。

「說真的，她會跟我提分手我也有點驚訝，但也稱不上是意料之外，她就是那麼有自己想法的人，所以我也早就想到會有這麼一天了。」他說著也笑著，當說到她的時候，他的眼神竟然是那麼的溫柔。

「還記我們上次的懇談吧，在那之後過了三天，她進了我的辦公室，跟我提辭呈也同時提了分手，她告訴我，她不能繼續我跟她之間的關係，所以這是我們最好的結果了，理性分手。」

張志恆的話就像一把鎚子重重的敲在了我的身上。

他們真的分手了？那為什麼……

「現在你告訴我，你對她是什麼感覺？」張志恆的眼神銳利到好像要把我給貫穿了似的。

與她的回憶一幕幕在腦海裡回放著，與她的相遇、第一次見到她的淚水、第一次送她回家、第一次聽見她的傾訴、第一次被她照顧著、第一次擁抱著她……

我……

我對她……

我不是答應了自己不要再去想她……

我明明已經決定，就像她說的一樣，讓自己完全離開她的世界……

為什麼現在我又……

那種感覺，就好像已經快要癒合的傷口，結痂卻又被一塊一塊的剝了下來……

「你對她到底是什麼感覺，她對你而言是什麼樣的人？」張志恆加重了語氣。

為什麼我一聽見妳跟他分手的消息，就突然的好擔心妳？

「筱帆對你而言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她……」隨著我激動的心情，呼吸也變的不平順，就連聲音也在顫抖著。

「她是我……」

「是我最在乎的人……」

聽完我的回答之後，張志恆笑了出來，那不是流於表面的微笑，而是發自內心的笑容。

「話都說不清楚的男人，怎麼有辦法抓住在乎的人。」

「我不需要抓住她……」

「我只希望她能夠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不管她是不是在我身邊，只要她快樂，其它的都不是那麼重要。」

我們兩個人對視著，從陶瓷鍋裡冒出的蒸氣漸漸的變少，能清楚的看見張志恆那銳利的眼神已經軟化，不再是那種可以傷人的模樣。

「我終於明白，為什麼她……」他話才到了喉頭，就又咽了下去。

「你說什麼？」

張志恆拿出隨身的記事本，在裡面寫下了一行字，然後撕了下來給我。

「讓你自己去看吧。」

他給我的紙張上，寫的是一行英文，正確的來說是一串網址。

「這是？」看著這張紙條，我真的完全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回去看了你就知道了，還有……」

張志恆又在另一張撕下的紙上，寫下了另一行字。

「這個你會用上的。」

這張紙上的是一個地址，那是雲林的住址。

「你一定也打不通她的手機吧。」

突然的我就像喪失了語言能力般，只能點頭回應。

「她現在人不在台北，那是我唯一能夠拿到的聯繫方式，要怎麼做就看你自己了。」

「只是……」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猶豫。

「只是請你不要像我一樣總是讓她傷心，她很適合笑，她笑起來的樣子，很美。」張志恆把左手放在了額頭前，遮住了他的雙眼。

看著手上的這兩張紙條，原先以為那已不存在的感情，卻在內心中的某處不斷的展開來。

「我就先走了。」

「嗯，這次我已經買單了，你不用再留下錢了。」他依然維持著一樣的姿勢。

「還有，不用跟我說謝謝。」

「我們的關係可沒好到我會接受你的道謝，不是嗎？」張志恆抬起了頭看我，在他的雙眸裡泛著一些些的紅絲。

「你還沒告訴我，你是怎麼拿到我的手機號碼的？」我把兩張紙條收進了皮包裡，起身穿起了外套。

「那還重要嗎？」他的臉上有一種淡然卻也帶有幾分開心的微笑。　

那一晚，我車騎的很快，沒辦法再壓抑住內心的那股激動，想要馬上就知道紙條上寫著的網址裡究竟有著些什麼……

到了公寓樓下，連車子的大鎖都沒有鎖上，我就奔上了樓梯；推開門，整個房間是一片漆黑，我沒有把電燈打開，只是直接坐到我那沒有關機的電腦前，慢慢的鍵入了紙條上的網址。

隨著瀏覽器上的讀條慢慢的由最左側到達了讀取完成的右側，我胸口裡那股脹痛的感覺也越發強烈。

那是個無名小站的網誌，上面顯示著的是只有一個字的標題……

帆。

我把裡面僅有的唯一一篇文章給點了開來，那篇文章的名稱叫做「紙鶴」。

隨著映入眼中的一字一句，我的淚水一滴一滴的落在了鍵盤上……

<待續>

“原來我……不曾忘記過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