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幾個月之後會計部的同事有偷偷的來跟我說，原來當時我並沒有下錯單，而是王經理修改了採購單上的產品型號，也不知道她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也許她只是一時看錯了吧？
雖然廠商答應我們要重新製作正確的產品，並且盡量為我們趕上交期，但是賢宇還是得要一個人想辦法把那些做錯的產品給賣出去，即使如此，賢宇的臉上也沒有一點不愉快，他依然很認真的做著自己的工作。
整個部門的氣壓，終於又回復到了標準的範圍值內，不過有一件事情變得不太一樣。
那就是我跟他之間的互動。
從一起出差回來之後，就算是在辦公室裡，賢宇對我的態度也明顯的跟以前不太一樣，當我問他公事的時候，他也會很溫柔地回答我，不再是以前那種冷冰冰的語調。
午休的時候，賢宇也變得比較常留在自己的座位上，不會又像之前一樣憑空消失；他突然開始帶便當，有一天我看著他的午飯說了聲好羨慕，隔天我的桌上也冒出了一份一模一樣的便當，不過當我問他為什麼的時候。
「只是不小心沒拿捏好份量，多做了一份而已。」他是這麼回答的。
就跟傳聞的一樣，賢宇他真的很會做菜，其他帶便當的同事通常一整個禮拜都是吃差不多的菜色，但是每天他要揭開便當盒的時刻，我都會在一旁伸長了脖子，像是在看即將打開的百寶箱一樣。
從有各式醬底的義大利麵、韓式冷麵、日式豬排飯到家常菜式，樣樣都難不倒他，味道不用說，就連擺盤和配色都比外面那種一個賣一百五十塊的便當還要漂亮。
雖然我跟嘉佑的傳聞還是有同事在提，但是在我想了一陣子之後，還是決定偶爾跟嘉佑一起去吃午飯，畢竟他對我這麼好，只為了傳聞而避開他，感覺也太不禮貌了。
氣氛變好了的辦公室，讓人覺得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迎來了聖誕節。
儘管心裡有想過其他的可能，但是已經跟鈺德約好，也答應過葶娟了，我也就放棄了那些念頭，老老實實的預訂好要跟鈺德吃飯的餐廳。
聖誕節的那天晚上，我跟鈺德約在了京站裡面的一間美式餐廳，雖然聖誕節的餐點都是既定的套餐，沒得選擇，不過餐廳的網站上有特別註明兩人用餐的話，店家會送神秘甜點喔！
雖然訂位的時間是七點，但是我提早十五分鐘就到了，我一個人待在座位上等鈺德，這一間餐廳其實我跟朋友已經來過好幾次了，不過從來沒有在聖誕節來過，餐廳裡的每張桌子上都擺了小巧可愛的聖誕樹裝飾，牆上那平常看起來就很有特色的壁爐上也掛了好幾雙的襪子，更增添了過節的氣氛。
我想做生意的人一定要很懂那種浪漫的SENCE，而那種SENCE就是要懂得過節的時候推出一些應景的裝飾，還有把明明跟節日完全扯不上邊的食物給換上了應景的名字，聽起來是很浪漫沒錯，但說穿了也就是讓喜歡過節的客人們沒得選擇，而且還要心甘情願地付上一筆比平常還要貴個三到六成的費用。
當我發現自己被周遭的情侶用你儂我儂攻勢給團團包圍的時候，有一個留著清爽短髮的男生在我對面坐了下來，他就是鈺德。
葶娟的前男友……
雖然他跟嘉佑一樣是短髮，但為什麼我不說鈺德的髮型很俐落，而是清爽呢？其實這就只是有沒有型的差別而已……
好啦，鈺德也不是不帥，他是帥在裡面的那種。
「好久不見了，小輕，妳變漂亮了。」鈺德的臉上依然掛著以往他對著葶娟時的那種笑容。
「才幾個月不見，怎麼變得這麼會說話了，很不像你喔。」
「哈哈，大概是被我們班長帶壞了吧。」
鈺德他笑的很開心，似乎沒有一點那種失戀的人該有的症狀出現在他的身上，他一樣那麼開朗、積極、正面，就跟他當初憑著一股傻勁在追葶娟的時候一樣；其實平心而論，面對熱舞社的社長、企管系系助，還有一些不知道打哪來的型男學長，鈺德不要說什麼勝算不勝算的，就連排隊領號碼牌追葶娟都應該是只能等候補的那種。
當那些追葶娟的型男學長們得知自己輸給了只能候補的人，他們的眼珠子差點都要掉出來了。
當然他們都沒有人會知道自己的敗因，因為葶娟只有偷偷告訴過我一個人「他看起來很老實，而且傻的很可愛。」這一句傻的很可愛，讓她們交往了四年，但也許也是同一句話，才讓葶娟決定跟他分手。
那一個晚上，鈺德跟我講了很多當兵的趣事，其實以前我一直不能理解男人為什麼總喜歡一天到晚聊當兵的事情，認真聽了之後我才發現原來在軍營裡面真的會發生很多那種誇張到可以在電影台不斷重播的劇情。
帶壞鈺德的那個班長，是個職業軍人，他年紀比鈺德還小，才十八歲而已，不過大家都尊稱他叫「把妹能手」，聽起來是個恭維，但其實不是，套句鈺德在軍營裡面的行話，那個班長「天天的」。
在軍隊裡那個班長總是惹出不少笑話，但他有一個可取之處，就是無恥，他無恥到可以為了追一個福利社的女店員而被發卡三十六次。
「他怎麼這麼勇敢啊？」我有些不可思議地問著鈺德。
「無恥近乎勇啊。」鈺德笑了笑，拿起了那杯長島冰茶喝了一口。
「是知恥近乎勇吧。」
「但是人知恥，就會慚愧、會害羞，但是他這麼勇猛，所以嘍。」
以前的鈺德並不是這麼會說話的人，他雖然溫柔但也挺悶的，看樣子軍隊裡的生活真的會讓一個男孩變的不太一樣。
餐廳裡本來放著很有氣氛的歡樂聖誕歌曲，換成了LAST CHRISTMAS。
Last Christmas I gave you my heart.
But the very next day you gave it away.
This year to save me from tears.
I'll give it to someone special.
迴盪在空氣中的歌詞，讓我我才從剛剛的歡笑中回過神，想起來今天吃飯的理由。
「你……」我有些吱吱嗚嗚的，不知道該怎麼問出口。
「妳是想問我分手了有沒有怎麼樣是吧？」他直接把我想問的話說出來，而我只是瞪大了眼睛看他。
鈺德的話說完，就把那杯還有一半的長島冰茶拿了起來，一飲而盡。
「我記得你以前不太會喝酒的吧？」
他沒有回答我，只是低著頭，一言不發，我們之間沉默了好一陣子。
「人是會變的……」
聖誕節那天晚上，鈺德說這句話時的眼神，就跟葶娟兩個禮拜前跟我說她們分手時的眼神一樣，一樣的藏了很多無法輕易說清的情緒，也一樣的深沉、一樣的苦。
<待續>
“是的，人是會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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